论文关键词:鲁迅 沈从文 现代性 内涵
论文摘要:在中国社会激进的现代性浪潮的格局下,鲁迅和沈从文以不同方式参与到对中国现代文学的现代性内涵的完善中去。鲁迅站在现代文明知识体系的立场上来批判传统,要求该“改造国民性”和精神解放;沈从文则一种“反现代文明的现代性”的姿态,希望以自然人性来实现民族精神重造。尽管关注视角不同,但殊途同归地为丰富中国现代文学的现代性内涵做出了巨大贡献,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发轫于启蒙时代的现代性,因其优越的现代化文化,对中国近代及以后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现代性从西方到东方,从近代到当代,它是一个‘家族相似的’开放概念,它是现代进程中政治、经济、社会和文化诸层面的矛盾和冲突的焦点。”[1](P4)中国文学也从那一时期,顺应时代发展变化的律动,开始了现代转型。但是,由于现代性自身内涵的模糊和不确定性,故而现代性在中国现代文学的发展中也呈现出来了不同的范式。本文试以鲁迅的《故乡》和沈从文的《丈夫》为例进行比较,来探讨现代性在中国现代文学中的体现样式。
在中国文学的现代转型中,鲁迅无疑是做出了最杰出的贡献。从《狂人日记》的写作到创造和奠定了中国现代小说的四大模式,可以说鲁迅最终完成了中国文学的现代转型。不过,中国文学现代性的发展,却并非止步于鲁迅。马泰·卡琳内斯库在《现代性的五副面孔》中,曾这样说道,“现代性(常常被视为理性)的双重冲突——一方面是同传统,一方面是同它自身(或同一种对立的对抗现代性)——所导致的那些悖论。”[1] (P337)或许我们不得不承认,鲁迅和沈从文可能恰好发展了现代性的这两个分支。
“中国现代文学精神的核心是启蒙,反对封建文化和儒教纲常,批判专制制度,维护和张扬人的个性以及世俗生活的快乐,呼唤人的解放,构成了是中国现代文学主导性启蒙潮流。”[2](P2)鲁迅的文学创作呼应了这一历史要求,他开始了终其一生的关于中国国民性的思索和“改造国民性”的探索实践之路,从而也使国民性话语成为“一个现代性神话”。《祝福》正是这一思潮下的产物。
《祝福》中以年关之夜从外地匆匆回到故乡鲁镇的“我”为视角,展开了整个故事叙述。文中的“我”显然是一个“现代化”的、拥有现代性精神资源和话语体系的“外来者”,尽管鲁镇是“我”的故乡,但“我”所接受的文化与环境与鲁镇势必迥然不同,所以才会对鲁镇的守旧和封建有更为直观的感受,才会对鲁镇的陈腐感到更深层的悲哀!
常年在外生活的“我” 与遵循中国封建思想和传统礼教的鲁四老爷自然毫无共同话题,所以鲁四老爷一见到我,除了寒暄就是“大骂其新党”。鲁四老爷对新事物——或者说是非传统事物的敌对情绪,还有鲁四老爷书房中的陈抟老祖写的“寿”字、《近思录集》、《四书衬》等,让“我”看到了一个国民性的非现代存在——一个沉浸于传统文化而自得其“恶”的老者形象。
而在河边遇见祥林嫂,无疑给了“我”更大的刺激。当“我”看见祥林嫂从一个“比勤快的男人还勤快”脸上有些白胖的女工,变成如今头发全白、瘦削不堪,乞丐般的形容时,大为震惊。但是,这样的祥林嫂却把“我”视为一个“见识得多”的出门人,神神秘秘地来问“我”“一个人死了之后,究竟有没有魂灵的?”等问题,所以“我”才会有“诧异”、“悚然”、“疑惑”、“吃惊”等反应。形如枯槁的祥林嫂关注的并不是现实自身的温饱问题,而只是对地狱有无深怀恐惧,封建宗法和传统礼教制度对她的迫害程度可见一般。也因此,“我”才会从祥林嫂那“间或一轮”的“瞪着的眼睛的视线”中,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悲哀;才会在得知祥林嫂在年关之夜死后依然被四叔大骂为“谬种”时,发出“然而在现世,则无聊生者不生,即使厌见者不见,为人为己,也还都不错”的喟叹。
以有着现代文明价值体系背景的“我”为视角,来观看、反思鲁镇,无论是讲理学的四叔,饱受磨难的祥林嫂,伙同祥林嫂的婆婆逼祥林嫂改嫁的卫老婆子,主观帮人但客观是帮凶的柳妈,还是鲁镇上消遣祥林嫂的众人……在传统的家族伦理道德和精神文化浸淫下的中国国民的素质、精神和状态的非现代性皆暴露无遗,中国人民在长期的封建主义统治奴役下所形成的“精神奴役的创伤”——种种“国民性”的病象和弱点也得以发掘和呈现。
如果说鲁迅是在“任个人而排众数”、“掊物质而张灵明”,以启蒙者的姿态对中国的传统文化进行批判,以西方现代性精神文化作为启发国民觉悟和改造国民性的良方,那么沈从文则开出了另外一张改造国民性的药方,他以田园牧歌的形式走出了一条反现代性的“现代性”道路。
沈从文认为,“西方、现代和城市在腐蚀败坏着民族的‘德性’,生成着病态的个体人格和整体的国民性格,致使民族失去活力,陷于萎靡不振,而民族固有的优美健康的品质与德性,存在于远离现代文明和城市的乡村边塞和乡民边民身上”,[3](P36)所以才有了沈从文笔下的那个未受现代文明浸染的、宛若世外桃源的湘西世界——那座供奉着“人性”的“希腊小庙”。在那里,即使“出现了有如‘觉醒’、‘抗争’之类的事情,打破了固有的宁静平和,也不是‘阶级意识’或‘阶级斗争’使然,而是人性阻遇引起的小小波澜”。[3](P137)《丈夫》就是这样的一曲人性的牧歌。
年青的丈夫把自己的妻子送进城去卖身养家的风俗,在现代文明中可能被视为奇耻大辱的事情,在古风古道的湘西似乎却只是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在他们看来,这既“不与道德相冲突,也并不违反健康”。 《丈夫》中的丈夫就是当时众多送妻进城营生的“年青的丈夫”中的一员。小说通过讲述他进城见妻时的所见所闻,展现了其人性从蒙昧而麻木到愤然而觉醒的过程。
丈夫进城去看妻子,并未看见妻子有任何不快,反而不仅受到了大娘也就是老鸨的热心款待,还有幸与他眼中“督抚的派头、军人的身份”的“伟人”——水保聊天。尽管水保是丈夫的妻子的一位重量级的 “嫖客”,但两人的关系,不若现代人眼中尴尬和对立,反而带了些许平静和谐的气味。水保一来,丈夫就学着城里人说话,招待水保。丈夫他为水保找烟、找自来火、拿板栗,水保也并未因丈夫的身份而嘲笑丈夫,反而与丈夫闲话了半天的家常。在这里,我们看不见阶级的仇恨和对立,有的只是生命个体的平等与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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